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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在奥林匹克公园(一)

自从几年前搬到西雅图之后,每次从东区开车到城区上班,缓缓经过520大桥时,在不到十分之一的好天气里,总是可以看见远处繁忙的西雅图港。港口的重型吊车、集装箱近景之外,是空旷的蓝天白云,而在蓝天白云的彼端,是高耸入云的、巍峨的雪山。要不是山顶的皑皑白雪隔开背景,雪山仿佛要融入背景的蓝天中,如平地起,如雾如幻,如山神居所。奥林匹克山的得名,应源于此。 人们只知西雅图是美国西北门户,殊不知西雅图外还有一座奥林匹克半岛直指太平洋。岛外除了茫茫太平洋,再无其他。奥林匹克半岛也得名于岛上的绵延高山,一边是山,一边是海,千年积雪与苍莽森林交相辉映,不是神仙的家又是什么呢? 后来我知道,电影《暮光之城》的拍摄地,就在奥林匹克半岛的福克斯(Forks)小镇。来自亚利桑那沙漠的少女贝拉来到全美国最湿润的地区,与原始森林中的吸血鬼谈起了恋爱。如果要在全美国找一处最适合吸血鬼的住所,那非奥林匹克半岛莫属。这些似人非人、似神非神的吸血鬼借着乌云与绿荫的掩护,以此为家,过着半隐居的生活。 此时此刻,我们的车正疾驰在101号高速公路上。虽然只是一个半岛,但从西雅图一路开车沿5号公路南下,再转101公路,到达我们居住的Lake Quinault lodge木屋度假区也需要三个小时。从名字就可以看出,这里原来是印第安的人的聚落,Quinault在印第安语中的意思是“河中之湖”。这个冰川侵蚀出的小湖有无数细小的支流,每年三文鱼在这里洄游产卵,鱼鹰在这里捕食,野鹿、狸猫,形成了完美的生态系统。1890年左右,这里还只是探险爱好者的天堂,男人们只能跟着印第安向导从河流上游一路划独木舟到这里,而女人们是望尘莫及的。1900年代,这里终于修通了第一条公路,而在上世界20年代美国的西部大开发中,这里终于建起了第一个度假区。1920年代的美国与今日的中国非常类似,在菲茨杰拉德的小说中,充满着纸醉金迷的浮华景象。由于禁酒令,聪明的商人想出了一个旅游卖点——Quinault湖属于印第安人,因而不属于美国领地,禁酒令在此无效。他们在湖中盖起了一座漂浮的舞厅!光是想象像盖茨比一样的大亨们在湖中起舞畅饮、通宵达旦、亦真亦幻的景象,就不禁让人心驰神往。 1926年的美国速度与今日的“深圳速度”也可媲美。我们居住的这所酒店被一位建筑承包商带领团队日以继夜地轮流工作完成,从六月到八月,只花了53天的时间。而这所全木质结构的酒店到今日还在使用,而且近百年里,建筑结构和内饰几乎没有大动过。在酒店后院的草坪中坐下,对面的Quinault湖一览无余,湖光潋滟,山水相映,拿上一本书,或者什么都不干,都是可以呆上整天的去处。 这是夏日最长的一天。阳光满溢,在这样的高纬度地区,太阳落下得尤其慢。我们仿佛有无尽的时间,而生活仿佛没有尽头。 酒店的木墙上挂着许多鹿角、鹿头,还有酒店当年的黑白照片,让人想起《闪灵》。而今日的我们,与一百年前的祖先们,确实没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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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斯维加斯:当代索多玛城

当我说圣诞节要去拉斯维加斯度假的时候,受到了同事们的一致嘲笑。在美国人看来,圣诞节应该呆在家里,围着壁炉与家人共度,一起期待着想象中的圣诞老人的到来。冬日的拉斯维加斯是属于花花公子、寻欢作乐的浪子以及没有家庭的浪人的,他们放弃了日常生活,追求世俗中没有的刺激。这里的一切都如此浮华又如此虚假:你需要巴黎,这里就造一个埃菲尔铁塔摆在大街上;你需要意大利,这里就造一个凯撒宫,让你共享罗马人的浴池,游览他们的许愿泉;你需要埃及,从巴黎往前走两步,一个硕大的金字塔就映入眼帘;你需要威尼斯,这里竟然能造出一个室内的威尼斯大运河,蓝天白云被挂在高高的天花板上,还能调节光线,让你感受一日四时的光影变化。漫步在这样的地方,一切都是如此诡异,你同时在维加斯和世界上的某个地方,既身临其境又置身事外,既纸醉金迷又荒凉凄惶,它是如此入世,却又让你有出世感,仿佛这一切都是虚幻的背景,仿佛神游太虚,不知今夕何夕。 然后,你觉得甚至连拉斯维加斯这个城市也是虚幻的。一百多年前,这里是什么也没有的一片高原,像中国的青海西部,只是海拔没有那么高。是的,我想起了我们的格尔木,中国西部的狂欢之所,也许质量没有这么高。正如格尔木的名字来源于蒙文一样,拉斯维加斯的名字也是印第安人给取的,意为“绿洲”。 再然后,这里通过了赌博和妓女合法的律例,像鸡蛋被敲破了壳,吸引了无数的苍蝇嗡嗡而来。赌场、声色场所、刺激的高空冒险游戏,霓虹灯,穿着暴露的女人,统统挤在狭窄的Strip大街上。Strip,直译为“带子”,总让我想起张岱在《湖心亭看雪》里面说的“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维加斯也是,在茫茫的沙漠间,唯有这一线间转瞬即逝的繁华。城外是一片荒漠、废墟和戈壁,只有巍峨耸立的红石公园(Red Rock State Park),俯瞰着这芸芸众生。 (夜色下的Strip大街)  赌徒、浪子、狂蜂浪蝶,声色犬马,使这里变成了一座人间的“索多玛与娥摩拉”。我的同事伊娃那说,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她妈妈一家还住在加州的时候,她的外祖父就常常开车从洛杉矶到维加斯去赌博。当时,美国还没有现在星罗棋布的印第安人赌场,拉斯维加斯是赌徒们的圣地。当然,去赌的大部分都是美国人。今日的赌场里,种族成分已经大有改观,从荷官到赌徒到观众,已换成了亚洲面孔。在金碧辉煌之间,每个酒店都像一座米洛斯迷宫,让人分不清方向,也忘记了时间;而赌场横亘在每一个迷宫的中心地带,像是盘踞在此的半牛半人的米诺陶洛斯,要吞噬每个人的血和肉,不论你是要去登记入住、去餐厅吃饭、酒吧小坐,剧院看戏,购物挥霍,在迷宫的小径里绕来绕去,一抬头就是赌场的老虎机、角子机、面前堆着无数筹码的赌台,动作职业、身着统一服装的荷官……每块霓虹都在闪烁,每个送钞口都张着血盆大口,仿佛要一口气把钞票嚼碎,咽进肚子里。 如果你在半夜三更的时候到过赌场,就会惊讶地发现它与白天并无不同,一切人造的灯光、大胸短裙的女招待把这里变成了没有时间、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的异次元空间。一切都是当下的:最简单的老虎机,把钱送进去,拍几下就能看见你的输赢,赌场里有狂热尖叫的赢家,也有坐在那里好几个小时,用机械的动作不知道拍了几千下老虎机的老年赌徒;我甚至觉得他们的目标都不是赢钱,而是花钱——这样的游戏起码比枯坐在养老院里强。在更高赌注的牌桌上,你几乎可以看到世界上每个诡异的群体代表。西服革履、衬衫却皱皱巴巴,脸上带着纵欲表情的花花公子搂着高级应召女郎的腰;年轻的应召女郎穿着能露出一看就是动过手术的F杯大胸的无袖连衣裙,手里端着威士忌,冷艳的脸上带着无所谓的笑容;有年过半百的东方面孔,大腹便便,女士穿金戴银,打扮得好像某电视剧里的潘虹,一个大筹码扔出去,几十个小筹码拿回来,不到几分钟被庄家收走;背着名牌包包、穿着短裤的单身女郎,头发蓬乱,好像赌的不是钱,而是艳遇……我在半夜十二点到达预定的威尼斯酒店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外面的世界与他们都无关了;他们的灵魂在一个我们未知的虚空中飘荡着。 (室内的刚朵拉游览) 然而,除了游客,拉斯维加斯还有数量庞大的第三产业从业者群体。全靠小费为生的赌场女招待、酒吧侍者、餐馆服务员、还有更多人从事不甚光鲜、却财源滚滚的工作。警笛每隔三五分钟就响起在拉斯维加斯大道上,这里的犯罪率一定比其他城市更高,从美剧《CSI:拉斯维加斯》的火爆就可见一斑。城里是每日几百美元的超豪华酒店,城外则是每月不到两百美元的破旧公寓,再开车往前,则是经济泡沫时盖起的一片一片别墅住宅区,如今许多业主破产,房子被银行没收,小区里的绿树阴翳与一墙之隔的黄沙地形成鲜明对比。这是现实中的拉斯维加斯,索多玛之外的拉斯维加斯,衣香鬓影之外的拉斯维加斯。这些普通人的生活水平并不比美国的任何一个城市高,甚至因为劳动力的廉价,还低于许多城市。在赌场、酒店、夜店工作的他们,是否已经对挥金如土的游客、酩酊大醉的客人,和彻夜不眠的灯光视而不见了呢? 不论是从东面还是西面进入拉斯维加斯,都需要开车在沙漠中的15号公路上走好长的路。黑夜里,车外暗得能看见银河从天幕上垂落下来,而车两边则是什么也没有的漆黑。正在你开车开得百无聊赖、怀疑自己走错路的时候,一片耀眼的灯火突然从地平线上升起,仿佛饥饿的旅人见到了绿洲。与其说它是物质文明的极致,不如说它是人类欲望的极致。“我会再回来的。”不少人临走时这样说。你准备好开启你的欲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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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魅如影:洛杉矶

洛杉矶是个无法形容的城市。它既深刻又肤浅,既花哨又荒凉,既疯狂又肃穆,什么都有,什么都没有。这是洛基山下的一块盆地,被淘金者和电影从业者开拓成一座造梦之城,俊男美女们趋之若鹜,不要钱的硬照满天飞;这是北美最繁华的文明地带之一,然而登高远望,只看见一片荒漠,和从圣博纳蒂诺山谷吹来的猎猎风尘和沙砾。 在南加住的时候去过几次洛杉矶,和南加简单明媚的温暖比起来,洛杉矶就是个在太平洋东岸的纽约,大杂烩,永远堵车,永远是黄色的天空,永远是虚假景观的迪士尼乐园和环球影城,吸引着被好莱坞电影洗脑的一代又一代人。这次从西雅图去洛杉矶,一到机场就觉得热风扑面而来,八十华氏度的温度炙烤着我们立刻脱掉了外套和冬鞋,换上了短袖和墨镜。这里的人们不关心天气,因为天气永远是一成不变的、无聊的好。 然后是空气污染。在青山绿水的地方住惯了,对空气质量变得十分敏感。我几乎可以呼吸到空气中的灰尘。靠近城市天际线的地方是黄色的,接近天顶的地方才有蓝色。 NN非常兴奋,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坐飞机和我们出远门,虽然这以在飞机衡量的美国,不算什么远门。她穿上了她的小凉鞋到处跑啊跑,在迪士尼炙热的地面上啪塌啪塌地走路,跟米妮照相,坐海盗的飞船。中午不睡也不觉得困,早上五点出门,直到半夜十二点才一头栽倒在酒店的床上。 我们开着租的克莱斯勒在加州10号高速公路上狂奔,四年前无比漫长巨大的高速公路如今在车的后视镜里飞逝而过。四年的时光改变了多少事情,上一次来的时候,我还是初到美国的天涯孤客,如今连NN都已经陪伴我们三年了。我们在Riverside同样的酒店同样的位置照了照片,而当初的姿势和恬淡的心境是再也回不来了。 我们开车到Joshua Tree 沙漠国家公园,这个我们全家加起来来了六次的地方。我想起当年美国的摇滚歌手Gram Parsons,无数二十七岁俱乐部中的一颗流星,他对这片土地有着莫名的感情,也许他从孤独而绝望的约书亚树种看到了自己同样孤独而绝望的灵魂。后来她死了,他的朋友偷运了他的尸体,葬在国家公园的深处,不知道哪一片荒凉的土地上。约书亚树双手举起,望向天空,永无答案。 棕榈泉是美国人均泳池面积最多的城市,讽刺的是,这座城市建立在一片沙漠上。浪费的美国人不知道从哪里找到那么多水,浇灌了这片荒漠,使之看起来竟然有些郁郁葱葱。这是有钱人的退休天堂,干燥了气候舒缓了他们病痛的关节,温泉的水看起来是那么温暖。这里有巨高的消费,巨多的高尔夫球场,还有一座全世界最大的旋转缆车。 NN非常兴奋地坐着缆车,然而她对高度并无概念,并不觉得可怕。我们只看见一座土黄色的城市在下面冉冉升起,像《看不见的城市》总马可波罗说的一样,城市出现在你面前的方式有各种。山顶是立刻下降十五度的天气,湛蓝的天空,仿佛可以捉到的负离子。这里冬天是滑雪胜地,夏天是度假胜地,只要有钱,在这里什么都能买到。 大洛杉矶,天使之城,罪恶之城,欲望之光。这里有挥金如土的明星,也有从上上个世纪就蜗居在此的中国城侨民,他们仿佛活在一百年前,因为这里与如今的中国已经是大相径庭。这里有全美国最正宗的中餐,海底捞吃得我现在还在怀念,几乎想要买张机票再去一次,起码比回国便宜。棕榈树下的购物中心都是亚洲人,背着Chanel包,带着黑超墨镜,但体态似从未上过健身房的那种。墨镜后的表情都是故作矜持而炫耀的,他们是新钱,与贝弗利山的那些人,本质上并无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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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中余雪在

文/王小心 那天和同事出去吃饭,一个刚从毛里求斯度假回来的哥们说,他在日本上空看到了富士山,很美丽。我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瑞尼尔山与富士山同一形状,海拔更高,都经过雪与火的洗礼。2012年九月,从西雅图回芝加哥的飞机上,机长突然广播:“大家伙儿可以从窗口往下看,我们现在正飞过瑞尼尔山的上空。”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呢?飘渺的云层下,仿佛黑白照片的瑞尼尔山口正对着我,在无法企及的、荒凉的大地上,矗立着白雪与灰烬覆盖的火山。在那一刻,我不是地球上的乘客,而是空降到月球上的旅客,仿佛世界尽头的荒凉与广袤在我眼前一览无余。 在所有的自然景观中,山脉是我最爱的一种。在青海支教的时候,在黄石旅行的时候,在欧洲翻越阿尔卑斯山的时候。它们不分白天黑夜地矗立在那里,白日看起来壮丽,夜晚看起来凛然。将暮未暮的时候,天空呈现极深的蓝色,而山脊上笼罩着一层近乎白色的光辉,仿佛是给狼人照亮的踪迹。它们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微的光芒,有如遥远的古堡,而树林是它的禁卫军,一丛丛指向天空的树杈令人肃然而无法亲近。我是没有办法改变它的;我只能让它改变我。 瑞尼尔山(Mount Rainier)就是给我留下如此印象的山峰之一。曾经想过开车从芝加哥沿90号公路到来西雅图,本地同学吃惊地睁大了眼:“冬天开车走90号,你疯了?两座山:洛基山,喀斯喀特山!”北达科他、蒙大拿,确实是美国最荒凉的、电视剧中越狱犯才会藏身的地方,我放弃了这个念头。而瑞尼尔山,正是喀斯喀特山脉的主峰之一。 瑞尼尔山是个非常奇异的地方。如果在中国的西部,人迹罕至的高原上,一座座雪山巍然立于崇山峻岭之间,非常壮观,但也觉得这地方是该有这些东西。而在临近大海、海拔非常低的地方,一座雪山拔地而起,某天在临海的城市的观光,蓦然回首,发现巍峨的雪山仿佛与你近在咫尺,与城市里的地标建筑交相辉映;即使在盛夏八月,雪山上的皑皑白雪也历历在目,明暗交织,仿佛月球表面银色白色的暗影。这时,你不禁感叹,好一座白日月球啊! 这就是雪山与火山的独特景观。只有火山的喷发会让海拔瞬间隆起至可怕的高度,高海拔又让火山很快被白雪覆盖。瑞尼尔山与日本的富士山属于同一种类型,都是仍然在活跃期的活火山。即使小小的岩浆喷发,也能让泥石流淹没至几十英里之外的城镇,毁灭人类百十年来的辛苦劳作。在这壮美的自然景观前,没有人会不产生自身渺小的感情,从而产生对自然的崇拜之情。 瑞尼尔山是地球上记录降雪最多的地方,因充沛的太平洋水汽就在邻近,沿着山脉一路上升,形成高海拔地区巨大的雪量。1971至1972年的冬季,这里一冬天下了2850厘米的雪。充沛的雨水肥沃了华盛顿州的土地,所有华盛顿州的车牌上都印着瑞尼尔山的标志,自豪地写着:Evergreen State ——永绿州。在这片纬度与黑龙江省相近的土地上,瑞尼尔山无疑是这里的人们巨大的宝藏与生命的源泉。 是的,毋庸怀疑,这里也是滑雪者的圣地。虽然离开车三小时的温哥华Wistler还有差距,但西雅图的雪场、雪季均让一般地区望而兴叹。这里有7/24不间断下雪的Stevens Pass雪场,直落数百米的几乎垂直的雪道,还有山顶上可以看日出的小屋。一直到四月底,我们仍可以驱车上山,而上山的路程好似王维的雪溪图。最重要的,到山顶的前一秒还在飘雨,一到山顶,绝对是飞雪皑皑,连油门都不那么沉重了。 Stevens Pass: 从西雅图405或5号向北,转522再转2号公路大约一个半小时。雪季门票大约200-400美元,不限时。山顶有出租雪具(39美金/天),但在山下随处可见有瑞尼尔山标志的户外用品店租会更便宜。 http://wangxiaoxin.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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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在黄石公园(六):牛仔的故乡

上两回说到我们开车出了黄石公园的东门,眼前是一派外星球般的奇异景色。开车一小时越60英里,就到了美国著名的西部城市Cody。 Cody对于中国人来说可能并不熟悉,但在美国人心目中,估计就等于乌镇凤凰一样,是个有个性的所在。Cody根据这个城市的缔造者、也是美国西部牛仔的著名代表人物Williams Cody命名,他还有一个更有名的名字,叫Buffalo Bill,野牛比尔。 野牛比尔是将美国西部文化介绍给世界的第一人。19世纪七十年代西部大开发开始之后,大片的拓荒者来到这里寻找自己人生的第一桶金。这里有独特的牛仔文化,有雄伟的落基山脉,有辽阔的平原,有朴实的印第安人。作为这些独特的人文地理使得Cody认为,有必要让东部的美国和全世界认识有浓郁个性的美国西部。作为前美国陆军侦察兵,曾猎杀五千头野牛的Cody组织了名为Wild West的各种巡回表演,并获得极大成功。他给自己起了“野牛比尔”的艺名,并在秀中表演他自己,没想到一炮而红,人们知道了他开发西部、猎杀野牛、建设城市的巨大功绩。两大洲的人民从他这里知道了世界上有这么一块奇异有特色的土地,直到今天,这种印象还存在人们的脑海中。神秘的印第安酋长,传奇枪手,荒凉曝晒的西部景象,成为西部片和一切观众心中对西部的顽固印象,正如闯关东、走西口之于我们,成为历史画卷中特别的一幕。 开车进入Cody,两边有牛仔的竞技场,整齐的街道,一路上见不到的绿色。城中有巨大的以Buffalo Bill为主题的历史中心博物馆,里面有黄石、印第安、Cody一生等的详细介绍,规模宏大,展品多样,设计精湛,是我去过的美国最好的博物馆之一。门口的大妈看我们是学生,竟然还免费让我们进去,真是好人。 博物馆里有Cody建造城市的过程。在美国,西部这些今日看起来繁荣发达的城市,也不过一百来年历史。许多城市的成长过程是“自然”的,也有许多加入了人为操控的因素。博物馆里教堂、学校、商店等城市必备设施的模型,让观众自己摆出自己心目中城市的秩序,并与Cody当年的设计相比较。 走出博物馆,今日美国大部分的城市都已经大同小异。相对中国的多样性(虽然这种多样性已经在渐渐减少),在美国开车旅行最大的无聊之处就在于,开车一千英里,还是同样名字的商场,卖同样的衣服,吃同样连锁店里的食物。即使如此有特色的Cody,今日也被沃尔玛、Subway占据。望着这些整整齐齐的沃尔玛,Homedepot,我在想,是什么造就了Cody?是什么造就了今日的美国? 开车的女孩仍然放着兴奋的音乐,是Greenday的Peacemaker。西部在我们的后视镜中逐渐退去,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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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在黄石公园(五):大提顿的天空

黄石的美不在于风景,而在地貌的奇特性和动物的多样性。这里有地热、喷泉、温泉、火山、五光十色的矿物质湖,有巍巍高山,潺潺溪水,湍急的瀑布,幽长的峡谷;也有如画的平原,奔腾的野牛,指向天空的树木,穿行林间的麋鹿和妄图过马路的小熊。但论风景,黄石不是最美的。在黄石西南一隅的大提顿,才胜在自然风光。 大提顿作为单独的一个国家公园并不算太小,然而在面积一万平方公里的黄石旁边,则显得袖珍非常。就连旅游书Long Planet也是把黄石和大提顿放在一本书里的:黄石一般需要三天甚至更多,大提顿则只需要一天。开车从北到南贯穿大提顿,是仅有的一条主要线路。 大提顿的得名来源于大提顿山,而大提顿群山的得名来自于这些平地而起的海拔三、四千米的高山,雄伟挺拔,像一组列队的士兵,而被早期的探险家如此称呼。在没有什么高山的北美大陆上,大提顿是最挑战美国登山者的几座山峰之一,我们在山下看着,只觉绿草茵茵,山势平坦,可是半山腰网上那尖锐得超过了常人想象的角度,是给予山峰壮美视觉效果的重要因素,也是许多登山者铩羽而归的原因。 我喜欢山多于海,是因为山岭有“横看成岭侧成峰”的妙处,不像大海望过去一马平川。在不同的角度看大提顿,形状是完全不同的。第一天开车去黄石的路上,日暮的大提顿让人想起格萨尔王的传奇,仿佛真有披甲士兵埋伏在山中的城堡里;在阳光下看大提顿,秀美的轮廓屹立于蓝天之下,白色石灰岩的山顶仿佛被白雪皑皑覆盖;在山脚下近处看大提顿,山峰倒映在湖面的波光粼粼之中,又是一番风味。 Jackson Village的度假村大厅有着高达十几米的落地窗,室内是美国古典乡村风格的陈设,室外是皑皑雪山,大提顿的天际线映衬着蓝天一览无余。在这样的客厅里看看书,发发呆,靠着壁炉,望着远处的高山雪峰想想心事,是所有人度假都梦寐以求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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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尔沃基散记

突然放了三天假,兴奋之余发现芝加哥周边没有地方可去。底特律说是太危险,已成废城一座,被拒;Ann arbor除了学校没什么可看;Champaign远在玉米地;周边五百里连国家公园都没有一座,西部的IOWA更加几乎连游记都找不到。只能沿着I94驱车北上,去一个半小时之外的密尔沃基(Milwaukee)。 I94是收费公路,一个人开车一路直行不表,很快就到了密尔沃基市中心。蓝天下密歇根湖畔的这座城市以德国后裔为主,城市建筑也是德式的红砖黄砖。尖顶的哥特式教堂高耸入云,可能由于是周末,街上行人很少,整个城市安静得出奇。 我的第一站是Milwaukee art museum。比起藏品,更瞩目的是这座博物馆的建筑。纯白的建筑加大面积的玻璃,博物馆是栖息在湖边的一只海鸥。这位来自西班牙的建筑师有点得高迪真传的意思,但更现代,以大量重复的弧线与深不可测的循环造成透视的效果,让人仿佛身处没有时间与空间的无尽之处。 藏品基本以时代划分,有莫奈画作数幅,还有一些当代影像与装置艺术。学生票12元,停车一小时5块。 中饭在传统的Public market吃著名的Oyster bar。这家我在yelp上找到的海鲜小摊果然名不虚传,有13.95元一磅的龙虾,还有新鲜的大西洋生蚝与青口。老板是典型的德国后裔,与儿子一起忙里忙外,看来已经营多年。饱餐龙虾后在market里面逛逛,有的是威斯康星州著名的奶酪、巧克力、香料等等农副产品。市民与游客都习惯了来这里看看,买买东西,顺便一饱口福。 之后开车过河到著名的哈雷博物馆。密尔沃基是著名的工业城市,Miller啤酒和哈雷机车都源于此。1903年四位绅士建立了哈雷公司,从此开创了美国的机车历史。这个在车轮上的国度与摩托车的精神息息相关:自由、勇敢、乐观、勇于挑战自我。他们永远在路上。哈雷45度V型气冷双发动机独特的轰鸣成了美国公路勇士的标识,也回响在博物馆里。一进大门,顺序排列着哈雷从第一辆到最新一辆机车,横跨一百多年,也横跨了美国二十世纪的历史。 2003年,公司成立一百周年时,把一辆摩托车的部件拆下来,送到世界各地让员工签名,然后组装成车,陈列在博物馆里。从1903年的四个男人到2003年的6000多个签名,解说说:“It is beyond the dream of the four gentlemen when they founded the company”。金属在日光灯下闪着寒冷的光芒,这些机车像沉睡的武士,等待唤醒。 门票12元,停车免费,另有哈雷体验之旅,票价不一。 回程顺便在威州与伊州交界的pleasant prairie outlet购物,这里虽然没有一线大牌,但北方人深爱的Comlubia, Northface和Eddie Bauer都应有尽有,加上威斯康星的税便宜,也尽可准备过冬粮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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