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thly Archives: July 2011

隆巴顿是个好青年

哈利波特7下集的男配一毫无疑问地从罗恩变成了隆巴顿。这孩子真争气,当年的豁牙少年摇身一变变成了英俊青年(尤其对比另两个男主角吧),还当之无愧地拿起了地上的宝剑。当隆巴顿的剑刺向伏地魔的蛇的一瞬间,哦不,其实是在他拿起宝剑迈向伏地魔的一瞬间,人格升华了,电影高潮了,观众们鼓掌了,电影里的观众们激动了;我仿佛看着英国版刘胡兰大义凛然地站在敌人面前,大吼一声:共产党万岁!当然,他喊的不是共产党万岁而是Because you are wrong!但是,其实这两者不是一回事吗?所以,哈利波特其实是部西方版的主旋律儿童教育片,只不过共产党万岁变成了正义必胜,无非是普世价值取代了某种意识形态而已。 哈利波特7终于在该死的人都死了,没死的人都没死的大团圆结局中拉下了帷幕,观众们在拍手称快的同时纷纷表示自己的童年也跟着结束了。我不幸生得早,没赶上在青春期期间看哈利波特,可见一个人在十几岁之后世界观受到的影响真是有限。我们的十几岁看的是郑渊洁和叶永烈,而后来的孩子就能看西方魔幻世界中的普世价值了:正义、友爱、勇敢、担当。罗琳在写作方面是个天才,第一部作品能有这样的架构和文笔,不仅在儿童文学,就是在整个通俗文学中都是少见的。不论是许多新名词的创造,还是故事宣扬的价值观本身,都能在相对缜密而完整的情节中被表述出来。所以,即使我不算哈利波特迷,在看到森林中lily的灵魂对哈利说:“We never left”的时候,还是被感动了,而影院中更有不少人悄悄抹去泪水。 十年来哈利波特陪着我走过了北大周末书市、大讲堂,从486电脑上的盗版碟到美国的3D影院,一路追到末尾,他们的青春也是我们的青春,虽然不是我们的青春期。我们的青春期是刘胡兰和赖宁,而这一代的青春期是哈利和隆巴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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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王朝》的女性主义温情

1995年,张婉婷执导的《宋家王朝》甫一出世,诟病颇多。比如张曼玉一点也不像宋庆龄,以及视角过于小家子气,等等。15年后,我仍然喜欢这部电影,不是因为上面所述的诟病,而是作为一个女性导演,张婉婷击中了我作为女性观众的软肋。这不是一部好的历史片,却是一部好的女性主义影片。 当吴兴国扮演的蒋介石面对请愿自焚的学生,眼中噙着泪花;对比之前三十分钟,他念着圣经中“宽恕你的敌人七十个七次”与四一二事变之后的屠杀共产党员镜头的来回切换,张婉婷在这里也许做了一个政治的妥协,以使影片能在两岸三地上映,我却在此看到了浪漫主义的因素,即过分渲染史实,不惜让它染上狗血的色彩。在影片的最后,被雨淋湿的圣经上逐渐显现的句子“革命即是爱情,爱情即是革命”无疑是对这种浪漫的解读,也是对全片的点题:与其说是历史片,不如说是爱情片,或者感情片。张曼玉饰演的宋庆龄对孙中山的一往情深,宋美龄与蒋介石含情脉脉的眼神,都是借革命之名行导演的情感意图;而中秋夜一家子不同政见者的不欢而散,宋耀如专程跑到日本去阻止宋庆龄的婚姻,以及西安事变之后宋霭龄照亮南京机场的汽车头灯,则是把本来或者无聊或者有趣的历史事实放大到可以成为电影情节的戏剧性场景。张婉婷在这里使用了一把双刃剑:一方面让史实论者觉得这部电影的视角出现了偏差,另一方面却充满了浪漫和温情,成为众多女性观众的爱情想象。 这部电影的缺点在于过于不辨史实和虚构,优点却也在于结合了史实和戏剧性的情节。假如不把这部电影当成历史片,那真是一部经典的电影。宋家三姐妹满足了所有情感的想象:宋霭龄的母性,宋庆龄的自由,宋美龄的虚荣,三者结合起来就是所有女性对人生的需求。在虚化的历史背景下,三姐妹的人生如星光一般划过夜空,分外璀璨。世界上有多少女性,能有传奇如她们的一生?与国父的爱情,是在“世间万物皆有时”的庇佑下产生的;兴高采烈地成为中国第一夫人,踏进政治与权力的漩涡中心;当年跳着企鹅舞说着要做“新中国的新女性”的小女孩,在那个不寻常的时代中,走完了她们不寻常的路,其中的纠葛缠绕,为大众所津津乐道的八卦,使电影具有了强烈的可看性。 多年后的今天再看本片,当年人们不习惯接受偶像演名人的不适应已经烟消云散,既然刘烨都可以演毛泽东,那张曼玉的宋庆龄更没有什么关系,更何况张曼玉的演技已经超越了人物的形似。她的气质就是宋庆龄的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杨紫琼的宋霭龄,邬君梅已经成为宋美龄专业户,更说明当年选角的成功。配角在电影中,出彩程度甚至超过主角,吴兴国的蒋介石,姜文的宋耀如,就算王学兵演的宋家仆人跑龙套,也是有板有眼。喜多郎作曲的背景音乐是近年来最优秀的电影原声之一,主旋律无疑会成为这个时代电影配乐的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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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岛《城门开》:看不见的城市

在开心网上玩开心城市。每天收菜、开店、收租、建码头,布置街心花园和地标建筑,日复一日地扩大城市规模。 再之前,玩《模拟城市2000》。在格什温的美式爵士音乐下,造电厂,建街区,应付突如其来的火灾,俯视人潮如蚂蚁般涌进新建的街区,城市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前行。 我总是希望把城市建成心目中的样子,然而却总难以成行。开始我以为是我玩游戏的技术问题,后来我发现我回答不出这个比技术更基本的问题:我想要的城市,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给你一块空地,有山川,有河流,有沙石,有高低起伏的丘陵上生长着参差错落的绿树。后来,慢慢有街区,有住宅,有电厂水利供给城市资源。有公共设施,有市民娱乐,有知识分子的公共空间。原始森林变成了整齐的行道木,沙砾被修建成了有意趣的城市雕塑。工厂开始排出黑烟,空气变得污浊,街区如同一个个积木,在造物主的手下变成变幻莫测的排列组合,城市的变幻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城市的模样,而那个城市永远不可能与现实的城市完全重叠。理想的城市只存在于记忆和想象之中,这种区别既是时间上的,也是空间上的。我的城市是什么样子的?在我住过的许多城市里,我只记得南方家乡那座弯弯曲曲沿河而建的南方小城,使人完全迷失方向感,地图完全失去了它的作用;北京明晃晃的阳光;哥本哈根海的气味,和南加州白花花的海滩和海鸥。这些东西在我的脑海中组合起来,成为一座看不见的城市。卡尔维诺在看不见的城市中看到许许多多重叠的幻影,而北岛记忆中的城墙被重筑起来,正如陈凯歌的《十分钟年华老去》中被疯子冯远征重筑的百花深处胡同。 那重新树立起来的高高城墙背后是诗人整个童年的记忆。如书中所说,如彗星的顶端一般密集的童年记忆滚滚而来,淹没了现实的北京。确实,世界上难得有一个城市,像北京一样在五六十年间经历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半个世纪前的北京是黑暗的,是宁静的,是有鸡鸭和烂白菜帮子气味的,是护城河可以钓鱼的,是祁家豁子住的还是乡下孩子的。即使在十几年前,我第一次看到的北京,与现在也有着天渊之别。那时候的北京还有黄色面的和二毛套车,还有城市之光超市与许多未拆的胡同。一个个地标性建筑被拆除又被竖起,仿佛是橡皮泥一样被看不见的手揉捏,像电影中的快镜头,变现出风云际会的感觉。 于是诗人的乡愁被埋葬在看不见的城市里,我们的乡愁被埋葬在看不见的城市里。大约六、七年前,我乘坐出租车和司机聊天。由于我在北京住了多年的口音,他把我当成了老北京人。突然的哥问我:“您看看这是哪儿您还记得吗?”我茫然四顾,入眼是一条宽阔现代的崭新的街道,完全没有历史痕迹。“这就是以前的辟才胡同啊!”的哥的发音是“劈柴”二字,是我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于是,我默默坐在出租车里,欣赏着这条我从未认识、也再没有机会认识的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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