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thly Archives: November 2014

《星际穿越》:还记得《飞向人马座》吗?终于找到了可以拍它的导演了

看《星际穿越》的第一遍,我仿佛回到了那个我十几岁的夏日的午后,我捧着一本从图书馆借来的《飞向人马座》看得津津有味。那是我看的第一本长篇科幻小说,没有想到,也是中国二十世纪以前最好的一本科幻小说。几十年后,诺兰回到了硬科幻的世界里,把所有人童年时期看过的那种最原始的科幻梦想搬上了银幕,以一种近乎完美的方式呈现了出来。 我们如今看的科幻,几乎被炫丽的特效所蒙蔽了。所有的设备都是最新的,像是刚刚从工厂里下线(参见《饥饿游戏》);主人公身上的装备全都一尘不染,像是生活在无菌车间里(参见《地心引力》);所有的信号都是数码的,美得就像站在挂历前表演(参见《源代码》以及几乎现在所有的科幻片);所以,当我第一次看见电影里出现陈旧的、几乎是铺满灰尘的NASA秘密工厂,我多少是有几分失望的。但随着电影情节的推进,我意识到我犯了一个错误。童年的回忆涌上心头,最真实的画面是我们最初始的记忆。所有的一切都真实得可怕,真实得像几十年前,《飞向人马座》的女主人公误入飞船而冲上太空时的情景。后来我才知道,诺兰拒绝了一切3D和绿屏技术,他用胶片拍摄,尽力还原了电影本来的面貌。这让人觉得,这个故事是可以发生在我们身边的:那些玉米地是他找人种的,那个黑洞是他用了800TB的数据做出的最接近真实的黑洞;那种胶片带来的些许的模糊感,让人觉得这与数码摄影的那种冷冰冰的割裂的美感是不同的。技术并非不好,但技术容易让人忘记,你最初要表达的东西是什么。这也许是诺兰不用手机,也不用email的原因所在。他并不是摒弃技术,而是在努力讲述故事。在故事的内核面前,一切技术只不过是为人所驾驭的东西。 甚至这个故事本身也是。我说它像《飞向人马座》,是说这部电影与诺兰的其他大部分电影不同,它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烧脑片”,故事结构本身是平淡无奇的线性叙事。看这部电影,你需要的是物理知识的储备,而非像《Inception》或者《魔术师》那样复杂的逻辑和推理。在近未来的地球,由于沙尘、空气含氧量下降等原因,人类急需找到一个新的方法解救自己的后代。于是以马修·马康纳为代表的宇航员离开了自己两个年幼的孩子,向着不可知的茫茫太空挺近。飞翔,不断地飞翔,远离家园。这样的澎湃激情是人类探索太空的最初动力,当Endurance飞越土星时,那巨大的美丽的光环让人觉得,我们是如此渺小,而宇宙是如此壮丽,像《飞向人马座》一样,不论最初的原因是什么,当你逃离了地心引力之后,剩下的就只有无穷无尽的世界让你去探索。 寻找家园这个故事其实是对人类最根本问题的探索:我们从哪里来?我们要到哪里去?恢弘的太空除了美丽之外,给予我们的是深刻的不安全感。哪里才是我们的下一个家园?而在找到了家园之后,怎样才能回去最初的家园?地球上吸引我们的最初的东西是什么?难以想象那些充满巨浪的星球和冰冷的岩石都是在地球上取景的,因为它们看起来太疏离、太荒凉,让人无法想象在这样的星球上如何生活下去。而使他回到地球上的动力,是对女儿的爱,正如Dr. Mamm所说,人在临死前想到的最后一件事情都是自己的子女。事实上,这本电影本身就是诺兰送给女儿的礼物,“Flora’s Letter”,这是一个父亲能为自己的孩子所奉献的爱。 这就是所有人说诺兰冷酷,他的作品也冷酷,但事实上他是四个孩子的父亲,他的妻子是大学时的恋人的原因。他有自己的世界,而且正试图把天才的灵感和想象力与一切人类作品中最重要的因素——情感结合起来,向世人呈现出表现力与所表现的内容完美结合的作品。他正在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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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谢与怀念

新书终于上市了,辛苦了一段时间,觉得往后还有更长的路要走。 首先感谢的是父母。从记事开始就教我认字,让我在五岁的时候就能自己看365夜故事和《上下五千年》,在没有网络的时代给我买了一书柜的中小学生作文选,让我在语文起步早于其他人。 感谢我的第一任语文老师张昆生。她是上海知青,下放到我们这个三线城市教书,带来了大城市的气派和规范。她教了我最规范的发音、笔顺、标点符合,让我至今骄傲于我最标准的语文。 感谢我初一的语文老师谢咏。他那年刚从师范大学毕业,没有老教师身上的世故和酸腐,用自己鲜活的教学感染了十几岁的顽皮学生。感谢他一次又一次地在课堂上读我的作文,使我感觉,我的文字是可以为人所理解和欣赏的。他只教了我们一年,然后就因为体罚校领导的孙子被罚到乡下中学去教书,一怒之下去了深圳。当时的他比现在的我小十岁,回顾时光里的那个小青年,希望他已经做出了自己的一番事业。 感谢我高二和高三的语文老师段瑞士。他有魏晋风骨,脚上总是穿一双皱巴巴的解放鞋而不以为意。他最爱古文,讲信陵君窃符救赵神采飞扬,讲活了整个课堂。 在这些人身上,我深感语文之美,中文之美,以及背后整个国家历史文化的博大精深。从此我迈上了一个文艺女青年的不归路,并一直感到自豪。 后来在大学里又慢慢提起笔,开始写在稿纸上,后来存在电脑里。我用过一塌糊涂的文集,博客大巴,windows live,到现在的wordpress。庆幸的是,我一直没有放弃。生活是旅行,写作是出口,我的文字因为朋友与陌生人的阅读而存在,并且日积月累,机缘巧合,出了这本书。 在写书的过程中,我每天要上班,晚上要带娃,周末要安排各种家庭活动。感谢我的先生,我经常跟他“请假一天”,他就二话不说地带着娃出去,给我一天短暂的清净,赶上几万字的进度。 每次有不认识的人通过邮件或者网络向我提起,他们读到了我的文章,这文章又给了他们什么样的感觉,我就觉得,文字之所以存在,是因为它可以延续生命。有了文字,我可以和五千年之后的人对话,正如我可以和司马迁和曹雪芹对话一样。文字是超越时间和空间的所在,它是永恒的。 感谢永恒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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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梦想家》:自定义的生活

        这部电影的前半段,我以为是Ted一类的搞笑讽刺片。Mitty做着他一直神游天外的白日梦,让我觉得几乎有点莫名其妙。对我来说,这部电影的亮点是从冰岛开始的。当Mitty为了爱情和最后的工作踏上旅途,去寻找他崇拜多年却一直素未谋面的LIFT杂志头牌摄影师Sean时,这部电影才真正对我开始展开它的意义。绿色的岛,蓝色的海,几乎无人的世界,直升飞机在低低的云层里飞,像十九世纪浪漫主义画家的油画。对我们大多数人来说,梦想的生活是Sean式的,漫步喜马拉雅,俯冲喷发的火山,他的生活没有“做到”和“做不到”的区别,只有“喜欢”和“不喜欢”的区别;而现实的生活,是Mitty式的,有一个专横跋扈的老板,诸多不如意的生活,可望而不可及的爱情,以及,心里每时每刻都在想,却从来没有去做的梦想。 对大多数人来说,生活是平淡的、单一的,就像装程序时的标准配置,沿着既定的道路一条道走到黑;对于那些走了不寻常路的人,是抱着看八卦、看失败的心态开始,而以嫉妒或者幸灾乐祸的心态而终。确实,能做到像Sean那样首屈一指的大师一样的人寥寥可数,可是我们至少可以在一些小事上面,做一些自定义人生的选择。 所以有些人选择了集邮,有些人选择了听戏,有些人选择了跑马拉松,有些人选择了旅游。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做得更深入些,在时间和空间的维度上都可以。更重要的是,如Sean所说,“有时候我并不为拍一张照片。”他是超越了一切束缚的人,在世界上,没有任何物质的东西可以限制他了;名、利、甚至他的作品,都能不为所动。他达到了生活的最高境界——自由,这也是Mitty坐在醉酒的飞行员驾驶的直升飞机里,看着北冰洋海天一色的风景时所领会到的,尽管只有五秒钟;这也是跑北马的人在终点时领会到的,是各种背包族、追星族想要领会的,也是像我一样的文字爱好者在写完一篇文章或一本书时领会到的。 最好的生活不在物质,不在能做到与不能做到;而在心里,在于喜欢,在于盼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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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个华盛顿到另一个华盛顿

美国有两个州,一个叫华盛顿,还有一个也叫华盛顿。 每次和中国的朋友说起这两个地方,总免不了解释一番。我跟他们说我住在华盛顿州,听到最多的回答是:“哦,你住在美国首都啊!”美国首都是华盛顿特区,弹丸之地,在美国的东部;我居住的华盛顿州在美国大陆的西北角,通向阿拉斯加的门户,产绿树、森林,星巴克与亚马逊,还有不眠的西雅图。 就这两个常被外国人甚至美国人自己搞混的地名,却有着迥异不同的气质。我的朋友卡尔西,去年刚从一个华盛顿搬到了另一个华盛顿。有天她神经兮兮地跟我说:“哎,你看新闻了么,ISIS又斩首了一个美国人诶!”我说:“是啊,我看到新闻了。”她大惊小怪地跟我说:“你们怎么都不讨论这些啊!要在DC我以前的东西,大家早都闹翻天了!”DC是美国人对华盛顿特区的通常称呼,District of Columbia,哥伦比亚特区。她一说完,我脑海中立刻浮现了《纸牌屋》中的画面:每个人都和权势有关,凯文·斯派西的大脸对着镜头,一板一眼地说道。 西雅图确实是个没有政治氛围的地方。人人都以嬉皮为荣、听地下音乐Grunge为乐,二十年前曾是涅槃乐队的大本营,在唱片销量如日中天的年代,经纪人在路上看见一个穿着法兰绒格子衬衫、背着吉他的年轻人就要上去搭讪,妄图发现下一个柯特·科本。这种盛世景象虽已不在,可西雅图人的嬉皮精神可从来没有变过。大部分企业的着装要求几乎为零,在冬日的灰暗雨天中,每人一件Northface的冲锋衣,一手拿咖啡,一手揪帽子,大义凛然地冲进雨中。华盛顿州的这种嬉皮精神,与东岸的华盛顿特区的衣冠楚楚相比,几乎是两个世界。 卡尔西就是为了摆脱东岸的政治气氛,才义无反顾地来到西岸的。她的经历有几分传奇:母亲是大使,父亲却是个木匠,出生在冷战时期美国在东欧某国的大使馆,后来父母离异,她随着母亲辗转来到俄国、东欧,在瑞士最顶级的寄宿学校上完了高中。我今天正在跟她讨论金三胖的神秘失踪,她突然说:“你知道么,我和他其实上的是同一所高中……”在我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下,她继续和我八卦了这所学费巨贵的学校的种种轶事:比如同学都是中东公主,比如有钱人在校内来往不同的大楼之间也要打车等等。她很可惜当年没和金三胖聊过天–当年他在学校里也完全不出名——要不然她能把更多八卦卖给小报云云。 就是在这么一个神奇的地方度过童年的卡尔西,大学时却选择了美国最著名的一所军校。“我当时同时被牛津和军校录取了。结果我去了军校。”“为什么?”我问。“因为军校有学费减免!”她说。“我当时傻死了,如果我能穿越时空,一定会揪着当时的我的小辫子,让自己去上牛津。” 现在的她痛恨军队,即使她曾经在军队中服役。“简直不是人!”她皱着眉头回忆到。“他们让每个人在海湾里游泳,全副武装,泅水三英里!十几公斤的武器呢!”我心里盘算了下,勉强开口道:“听起来好像也还好……”“十二月!”她叫道。她的丈夫也是军队出身,被派到阿富汗、非洲等多地出任务,留下她和她新生的婴儿独自在家。“你知道么,我到非洲去看我丈夫的时候,把我儿子用毯子一裹,带着个奶瓶,就上了飞机!” “那你怕你丈夫万一牺牲什么的么?”我鼓足勇气问出了这个问题。 “怕啊!怕得要死!”她大大咧咧的说,“要不然我为什么要离开华盛顿呢!” 现在可好了,她拖家带口穿越了北美大陆,来到了完全没有政治的西雅图。就连奥巴马总统来访,大家也是通过公车司机的广播才得知:“我们今天有点儿堵车哈,大伙儿耐心点,总统的车队正在路上呢……”在首都的时候,卡尔西说她的日程安排都是根据总统的行程决定的:总统哪天要出门了,一定得绕行,要不然肯定堵车!听到这里,我不禁默默地想起了长安街的禁行令,原来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啊。 离开政治的卡尔西不时也怀念一下政治的刺激。最近我们公司发生了一件美国式的乌龙事件:邮件室收到了一封装满白色粉末的信件。顿时,公司上下如临大敌:警察来了,警犬来了,HAZMAT(危险物品处理小组)来了,连新闻记者也来了。办公室关了空调,在暑热的天气中,每个人被逐一登记身份证,疏散的时候还得跳进一个塑料泳池打湿自己。美国人在处理这种疑似恐怖事件上的程序和繁琐真不是盖的,HR给每个人发信说:请大家不要去任何地方,沿着最近的路线直接回家,回家必须洗澡洗衣服! 我当成大笑话讲给卡尔西听,谁知道她不以为然地说:这事儿太常见了,在我们特区,每隔几天就要来一次! 首都人民果然是见过世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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