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egory Archives: 新闻与政治

Forever 21的今天和Amazon的明天

一个公司的倒闭就像一个人的死去,有的拖了很久,有的非常突然,但共同点都是当你回忆起她生前的好光景时,都唏嘘不已。前几天重温《Sex and the City》时看到Carrie去Barney’s New York逛街买东西,感叹那真是零售业实体店的好时代,那时Amazon还只卖书呢。如今Amazon席卷美国,零售业服装店纷纷关门,从卖婴儿用品的babyrus到卖化妆品的bon-ton,多年前刚来美国时经常去的Forever 21竟然都申请破产保护了,穷学生时代,我看到大大的黄色标牌就像见到了迪士尼一样,经常在6块钱的墨镜和3块钱的耳环中挑挑拣拣,能度过半天的好时光。 都是生前的好时光啊。如今还能常常想起那些店的音容笑貌,想到Carrie去的Barney’s New York:如果我知道它的寿命只到今年为止,当时会多进去逛逛吗?它自己知道吗?当年风光无限的、代表了整个纽约uptown时尚风格的自己,会想到十几年后只能落得关门的下场吗? 在这个行业工作的我当然兔死狐悲。作为消费者,我想念那些年轻时候每周末去逛中友、崇光的时光;作为工作者,我对雇佣了我这个外国人、给我办签证,公司总裁发信谴责川普的签证收紧政策的公司自然有莫大的感情。外国人在一个地方想要融入,除了结婚之外,最快的捷径就是工作。工作是逼人社交、逼人了解一个社会的最有效方式之一,也是让人免于孤单的方法。我不由想到,我们公司也会像那些倒闭的公司一样,终有一天倒下吗?如果有这么一天,我又会在哪里看着呢? 1990年代,中国的国企也有过一波倒闭潮。我妈工作了三十年的工厂也有一天摘牌了。那是我童年拉着妈妈的手走过的车间的路,是跟着妈妈去上班的路上转角处的小卖部必吃的酸梅粉,也是记忆中的油漆和煤尘味,我并不觉得难闻,甚至还有些喜欢。我才仅仅只是工厂的一个过客,记忆就已经被如此充盈,那对于把三十年青春岁月都献给了工厂的妈妈来说呢?我想起《山河故人》里那个工厂的关门,赵涛和一群人站在远处看着,那里曾经是她们前半生的城堡。 然而,到底是否应该对公司、对单位、对工厂怀着对人一样的感情呢?那毕竟只是一个八小时之内的地方而已。所有的勾心斗角,所有的对升迁和职位的欲望,所有的ppt和word文档,在八小时之外,在更为真实的家庭、爱人、孩子面前,都化为乌有。更何况,写字楼、隔间、上市公司这种形式,不过是人类社会在二十世纪新发明的一种怪异的社会和资本组织方式而已,所有的口号、宗旨、认同感、公司精神,都是建立在虚无缥缈之上的。五十年前,babysrus取代了街角巷口的儿童玩具店,Barneys New York 取代了亲切的裁缝,Barnes & Nobel取代了二手书店的对书的版本如数家珍的驼背眼镜老板。当年那些破产的家庭作坊和中小企业对这种庞大的连锁店怀着的刻骨铭心的仇恨,和如今这些倒下的巨头对Amazon的仇恨是一样的;熟人社会的田园牧歌式的购物体验一去不复返了;正如今天的实体百货店的购物体验正在一去不复返一样。几十年以后,Amazon又会对谁怀着仇恨呢? 而我们,只能在它还活着的时候好好享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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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anghai Free Taxi:外国记者的上海出租车生涯

五年前,《巴尔的摩太阳报》的记者Frank Langfitt觉得在中国采访很有难度,因为中国的民众不习惯正式的记者采访形式,要么羞涩要么刻奇;另一方面,大家总是对出租车司机畅所欲言。于是他拾起了几十年前在美国的出租车司机生涯,在上海搞了个免费出租车,拉着大家到处乱转,认识了很多有意思的人,也采访到了很多有意思的关于中国的故事。 这个切入点真是精准。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总是喜欢向出租车司机敞开心扉。在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大城市里,尤其是在中国这种没有宗教信仰的地方,出租车司机简直就是大家的免费牧师,出租车就是大家的忏悔室。的哥安慰过失恋的我,羡慕过上研究生的我,我在深夜出租车的后座上痛哭过,和司机讨论过政治和墙,在美国和中国都发生过。美国的出租车司机更加多样化,不时碰到个中南美来的难民之类,那跌宕起伏的一生简直可以拍一部平民版的《Narcos》,要是听到悬念的地方就到地儿了,恨不得还要来个下回分解。一次,我与一个英语极差的委内瑞拉司机讨论了半天破产的委内瑞拉经济,在临下车的时候他和我说了一句:“当年我的英语老师天天和我唐僧,要学好英语啊。我心想,有什么用呢?我一辈子也用不上呀。现在你看,我每天都在后悔。”他的眼里闪着泪光,我的也是。 这位记者的出租车身涂装得非常有趣。前面写着:“免费爱心车”,让人有雷锋或者李素丽的错觉;后半部分写着“交上海朋友,聊上海生活”。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上这部出租车——在书里看起来还不少,但他更多的故事显然是从网上各种线索中精心挑选的被采访者,和各种敏感话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比如人权律师,来美国生二胎的基督教徒等等,而在书里几乎每一页都要提到的意识形态问题恐怕也是许多人觉得这本书不够好的原因。我的观点是,书里当然可以“夹带私货”,什么叫“私货”?这本来就是个伪命题。“私货”无非就是作者的政治观点,只不过和作为读者的你的政治观点不一样而已,让你觉得受到了冒犯。这是读者的不宽容。 但另一方面,我也确实觉得他没有完全走进受访者的人生,而更流于故事的表面。比较起来,《长乐路》显然对中国民众有更深刻的同情,这是把中国当作家和把中国当作出差旅途的一段的作者的区别。书里最打动我的还是有几段,一段是从上海到湖北的春节回乡之路,乘客放起了约翰·丹佛的《Country Road Take Me Home》,另一段是他写到这位乘客的母亲,连普通话都不会说,在村里的孩子都纷纷辍学打工的时候,毫不吝啬地把她所有的积蓄投入到了两个孩子的教育上面。作者写到,“这样的母亲是中国的脊梁”。在这种时候,我才觉得中国和美国之间、被访者和访问者之间是有一道桥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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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你的数据,和你自己(一)

你生活中的一切细节——买了什么,去了哪里,爱上了谁——都能被数据挖掘公司从互联网上抽取、捆绑和交易。这对你意味着什么? 作者:Joel Stein 译者:王小心 原文刊登于《时代》Time, Mar 21,2011 在我把我的姓名和Email地址交给Michael Fertik三个小时候之后,这位reputation.com的CEO打来电话,报出了我的社会保险号码。“其实我一两个小时之前就拿到了,”他说,“就是太忙了,来不及给你电话。” 在过去的几个月中,除了我自己的社会保险号码之外,我听到了许多更有趣的关于我的数据。我积攒了一大批网上和网下公司收集到的关于我的信息——它们来自我浏览的网站,我购买的商品,我的Facebook照片,我的信用卡,我的会员卡,我听的歌,我填过的问卷,以及我订阅的杂志。 Google Ads的偏好认为我是一个对政治、亚洲美食、香水、名人八卦、动画片和犯罪电影感兴趣的人,但不关心“阅读和文学”或者“人文与社会”。(这不是真的!)Yahoo!则把我定位成一个36到45周岁之间的男人,使用苹果电脑,喜欢曲棍球、说唱、摇滚、父母养育、菜谱、服装和美容产品;它还认为我住在纽约,虽然我六年前就搬到洛杉矶了。Alliance Data,一家位于德州的市场数据公司,知道我是一名39岁的受过教育的犹太人,每年至少挣125,000美元,大部分的购买都在网上完成,但购买东西的平均价值只有25块钱而已。它还特别知道在2004年得1月24日我花了46块钱买了“低价礼物和商品”,而在2010年10月10日,我话了180美金在内衣上。而在两个时间之间,我进行了100多次网上购物。Alliance还知道我拥有一栋建于1939年的价值854,000美元的房子——还有,听好了——它认为这房子有灰泥围墙。它说围墙大部分是木头的,在墙角有一些灰泥!草泥马。 EXelate,一家主要业务是交易个人信息的曼哈顿公司,认为我具有高度网络价值,致力于环保生活和国内旅游。BlueKai,位于华盛顿州Bellevue的一家公司是Exelate的竞争者,认为我是一个“具有大学教育精神的”高级从业者,具有高度网络价值,同时还租着跑车(向《时代》杂志纠正一下,这不是真的,除非丰田雅力士也算是跑车)。由于我在HerRoom.com上为我老婆卡桑德拉一掷千金花了180美元,BlueKai还一度认为,我是一个18到19岁的少女。 RapLeaf,一家最近由于挖掘用户ID而被Facebook禁止的数据挖掘公司,把我详细到一个35到44周岁之间的、有硕士文凭的、住在洛杉矶的已婚男子。但RapLeaf认为我没有孩子,是个医疗从业者,还开卡车。RapLeaf肯定没有读过我在《时代》上的专栏。 Intellidyn,一家数据交易的公司,认为我是时代公司的作家,还是个“高度同化的”犹太人。它们知道卡桑德拉和我热爱园艺、时尚、家装和健身,虽然描述我的词汇差不多等同于“被迫干这些事儿”。我们不太可能通过邮购购买汽车保险,但极有可能来一次欧洲河流游轮旅行,但事实上我们根本不可能搞什么欧洲河流游轮之旅。还有成千上万的公司我可以打电话知道更多关于我的事情,但预想不到的结果是,我开始觉得厌烦了。 这些关于我的每一条信息(和错误的信息)以平均0.4美分的价格出售给广告商,然后给我发送网络广告、产品目录或信用卡促销。这些信息通过多种渠道获得,例如在网站上追踪装置(如Cookies),这些网站许可某家公司在你浏览网站或者下载软件应用的时候定位你,确认你的联系人信息和所在地点。你知道为什么过去的几年中,所有东西看起来都是免费的吗?其实不是这样。只是没有人告诉你,你付出的是你的个人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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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论 4.19爱国集会and抵制家乐福事件

  引用 4.19爱国集会and抵制家乐福事件 from carreras’ blog 集会已经结束几天了,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报道也已经都读过。作为组织者之一,也应该做一些总结。这篇博试图阐述我个人的几个观点:第一,法国人需要一个教训;第二,为何我不相信自由主义者;第三,文化精英主义和中法关系。 法国人是这样的,他们的思维依然停留在路易十四横扫欧洲的时代,或许有的人好一些,停留在了拿破仑横扫欧洲的时代。要得到法国人的尊重和敬佩,必须你比他还要厉害还要牛,要能做到他做不到的事情;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就是如此,尽管在这个首先提出自由平等和博爱的国家。其实人这种社会动物,自己能感觉到别人看自己时心里在想什么。刚通过两轮竞赛最终进入到这个项目里,周围人可以说谁也没把这个外国人看在眼里。我在班里受到佩服和尊敬开始于学年初的几次课程:艺术品市场那门课,老师第一节课回顾历史,连问几个历史时间段(诸如1664年发生了什么,1830年发生了什么之类),法国学生那个脑残啊,自己国家的近代史(当然了比美国悠久多了),哪一年发生了什么事都目瞪口呆,我唯一一个外国学生对答如流,剩下19个法国学生开始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谁让咱住他们伯爵家,对他们国家那短短几百年的王朝历史弄了个门儿清呢)。随后英语的几门课,我几乎垄断了话语权,法国学生一个个开始害怕我了;再后来我暑假实习过的公司老板也是系里的负责老师之一,讲完课后当着大家面问我,“你觉得讲得如何?有没有要补充的部分?”到此为止,我们班人见了我都脸上堆满了笑容。对付法国人,他们不了解你会瞧不起你,毕竟自己当年也曾经阔过,并且是欧洲霸主(十七世纪的);但只有你真正让他明白哪里都比他强,他才会打心眼里佩服你。所以我后来和Polytechnique的一个朋友说,你要比法国人更牛逼,他才会仰起脖子看你。这一点上,我极为赞同中央提出的,干好自己的工作就是最大的爱国。 国内的文艺青年们仿佛都对抵制家乐福很不以为然,当然了这种思潮追溯起来,在中国传统文化里就是君子特立独行,在法国文化里就是自由主义者左派精英,精英么自然得与众不同。我们文艺青年无法抵制法国文化就如同整个西方世界无法抵制中国制造的商品一样……然而自由主义者们忘记了,我们生活的世界是多么肮脏的一个世界,或许能够真正实践精神自由主义的,只有文学艺术和女人——危险,这仿佛又坠入了狭义浪漫主义范畴。中国的隐士们不都只能在家里吟诗喝酒作画抚琴么?雨果也不得不被拿破仑三世流放?自由主义是一个很精英的东西,或许我忘记了加上第三个选择,在深山种田?自由主义者们的理想,就如同喇嘛们认为美国人有一天会出兵打败中共还给他们一个西藏国一样,是个遥远的梦罢了。西方是最虚伪最讲实力的地方,我们可怜的谦虚传统美德熏陶下的自由主义知识分子文艺青年们,不是抵制家乐福的行动,法国参议院主席又怎能带来总统的慰问信?丛林法则并没有过时。 经济开始衰退之前,法国知识阶层的潜意识里一直是法国的精神、文化和艺术照耀全球,他们有这么骄傲的理由和资本。法国的文化和艺术深度和广度丝毫不逊色于别的任何一个文明。法国人对美国人的不服气和蔑视,根源在于他们的文化精英主义和优越感。可惜的是,当法国人遇到中国人,他们的文化优越感自己就打了点儿折扣。当中国人真正在自己五千年传统文化和现代文明之间找到结合处并涅磐出新的时代文化后,法国人定会比别国更快地接受这一事实。然而现在知识界也开始反思法国的文化是否,说明他们开始怀疑自己的文化精英主义了;未来中国和法国的和解之路,或者说是真正的互相接受之路,在于文化的交融:一方面启蒙主义思想在中国的发展,另一方面希望中国真正的精英文化能够在法国精英中取得共鸣。注意:第一,舞龙舞狮我不认为是中国文化;第二,轮子们搞的那一套歌舞表演不是中国文化。 顺便提一声儿,周五去卢浮宫看Jan Fabre的临时展览,看完回来顺便鄙视一下身边那些没文化的法国人。顺便再说一声儿,还有个特解气的事,也是属于打蛇打七寸的:对付法国人的精英主义(其实就是崇拜比自己牛的,瞧不起没自己牛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比他还精英。具体体现在,上学的同胞们考试要比法国人考得还好,上班的同事们业绩比法国人还要高,且多提高自己修养,吹死法国人。就这么简单。 最后补充澄清一个事实,因为一些网站和博客宣称集会活动由学联组织、使馆出钱等。事实是,组织者们完全从网络发起,10天前大家根本互相都不认识;使馆没有出过一分钱,活动开销都是靠爱国学生和爱国友人捐赠;学联也没有参与到组织活动来。就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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