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thly Archives: March 2017

《树大招风》:香港的挽歌,香港电影的挽歌,以及黑社会的挽歌

版权归作者所有,任何形式转载请联系作者。作者:waking王小心(来自豆瓣)来源:https://movie.douban.com/review/7952653/ 自从十年前的《无间道2》之后,香港电影界对回归又有了更深的认识。从吴镇宇曾志伟争做政协委员,到《树大招风》里查尔斯王子说的意味深长的那段话:“We shall not forget you and we shall watch you with the closest interest as you embark on this new era of your remarkable history. ” 在香港回归二十年后的今天回头再看,可以充分地感受到,当时的香港,是多么的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树大招风》的故事,说的就是三个闻名香港的大盗在山雨欲来的前夕,献给时代的镇魂歌。八九十年的香港,在港片和我们的想象中,永远是灯红酒绿、觥筹交错,霓虹闪烁的高楼大厦背后是惊心动魄的警匪枪战,那时候有惊动全港的绑架李嘉诚长子的张子强,有连抢七间金铺的叶继欢,还有心狠手辣在街头与警察喋血枪战的季正雄。所谓金盆洗手后,一个销声匿迹于陆港之间,一个开始与大陆官员打交道走私家电,而剩下放荡不羁的一个却想找到另外两人,干一票惊天动地的大案。整个故事都在准备中进行,好几次你以为高潮就要来了,然而高潮却永远没有来到,然后你终于发现,这个故事不会有高潮了,在大时代的背景下,他们的命运和香港的命运一样,都是处在阴影下的蝼蚁;他们命运的交集,就是在一家名叫风满楼的酒楼大堂,像《最后的晚餐》一样,摆出暗示命运的静止姿态,然后时钟转动,各奔东西。 《树大招风》说的是三个大盗的命运,但也是香港的命运。曾经璀璨如同东方之珠的香港,在回归之后的命运如同风雨中的小船,颠沛流离,像季正雄深夜在平台上徘徊时被风鼓起的床单一样,暗流汹涌。我们都知道香港回不到从前了,既没有了惊心动魄的警匪枪战,也没有了拍摄那些惊心动魄的港片,更没有了作为远东最大自由港的优势地位,甚至沦为比不过内地二线城市的萧瑟光景。而这一切,在电影中体现得尤为突出,以前的黑帮老大现在在内地官员的批条下讨生活,连他们的小弟都看不起你;抢金店的枭雄看着官商结合的博彩业光明正大地从市民手中抢钱;一句“大陆仔”终于成了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命运的轮转,时代的落幕,在他们的身上显得如此鲜明。 影片是我近两年来看过的差不多最好的港片了。关于香港的电影这几年少了很多,大部分都是与内地的合拍片,或者内地关于香港的想象的电影。这部由三个新导演各自拍出的片段,在剪辑师的手下竟然变得风格如此统一,令人惊喜。拍季正雄的一段,导演显然有更多的想法,深夜平台上的床单,季正雄手中刀具和沾血钱币的特写,都显出他的细腻与文艺。而任贤齐演出叶继欢的一段,也让我对他的演技有了新的认识,从眼角带风的黑帮大佬,到西装革履的港商,转变之大,他还能控制自如,让我深刻地觉得,演员的演技如何,完全靠导演的功力。值得一提的还有音乐的克制,这么一部怀旧的电影,从头到尾基本只出现了陈小春唱卡拉ok的张学友,和最后的那曲《让一切随风》,克制如同时代的喟叹,跟前一阵用了40多首粤语歌曲的《港囧》相比,让后者显得简直就像个笑话。 最后说一句,香港电影还是不要和大陆合拍的好。没有了审查的束缚,任贤齐跪舔大陆海关公安那一段,拍的多好。香港导演还是放开了拍吧,我觉得只要坚持,总有一天春天会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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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魂2》:一曲两个小时的英雄主义赞歌

从来没想到鬼片也可以拍得这么主旋律、这么英雄主义。当Ed举着十字架不顾双目近盲一步一步向楼梯上走,去救小女孩Janet时,我脑海中出现的就是王成的“向我开炮!”一幕,加上之前的父亲恩爱,琴瑟和谐,隔着门与妻子诀别,一边哭一边说“我答应过你,可是我必须得去救她”,加上再之前父亲形象的高高竖立,弹吉他、唱情歌、修水管、修洗衣机,温导太熟悉美国人这一套标准的好男人、好父亲形象,加上套在恶魔战斗上的个人英雄主义,让Ed成为了鬼片中不可多得的智商情商双商爆表的英雄。 影片一共两个多小时,大概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我是把外套蒙在脸上度过的。看的时候恨不得有四只手,两只捂耳朵,两只捂眼睛。没有任何花招,一开始就用招魂术给观众现场演戏死一户口本的杀人案,与《招魂1》承上启下,然后大概两分钟的英伦风情片之后就是一场接一场的用音乐、音响、影像对观众进行折磨的恐怖戏码,绝不扭扭捏捏,简单直接高效。我欣赏这部片子里温导的东方式含蓄,即不用血浆啊人头啊之类对你进行感官刺激,让影片变成《惊声尖叫》之流,而是用更形而上的方式让你欲罢不能。影片过半,驱魔人夫妇出场,影片逐渐从恐怖片变成了悬疑片,把观众引到了“到底是谁”的问题上,并在最后结合真实事件来了个反转,完美衬托出影片的高潮。最高潮的部分就是第一段里提到的个人英雄主义表演,到此时我已经完全用外套蒙头,在既恐怖又激动的心理中看完了全片,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王成打的不是美国鬼子,而是僵尸一样。 影片中维拉·法米加和Patrick Wilson无疑都很出彩,演出了驱魔人工作沉重的一面。我非常喜欢Ed拷问Janet的那段戏,驱魔人在前景中面向镜头,背景是虚化的小女孩/鬼魂,驱魔人看不见背后,而观众却能看到驱魔人细致的表情变化,从构图和表演角度来说均可圈可点。个人观点,温子仁还没有到电影大师的地步,因为我心目中100分的恐怖片是人心的剖析,而不是宗教中的魔鬼或者魂灵。但他无疑是恐怖片的大师,不以血浆和死人取胜,这点已完胜北美大部分的恐怖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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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城谜事》:语言天才常有,而故事天才不常有

相比与之前的《颐和园》和之后的《春风沉醉的夜晚》,娄烨的这部电影简直就是选了个安全得不能再安全的话题,让我都吃惊了。我已经习惯娄烨突破各种禁忌,从政治到情感,而这次的剧本竟然是个天涯热帖改编的,让人疑问中国电影的故事已经匮乏到这种程度了,竟然要从一个三流网文中寻找灵感? 好在娄烨是那种怎么拍电影都不会难看的导演。这点可能有人不同意,但他这种调调是招我喜欢的。虽然《紫蝴蝶》的豆瓣评分只有六点几,也不妨碍我津津有味地欣赏章子怡和仲村亨的脸;同样在《浮城谜事》中,也总能找到吸引我看下去的亮点。一言以蔽之,有的导演好,但电影真不一定好看,娄烨的电影也许不是每部都好,但每部都有意思。这也许是大家所谓的“文笔好”。 娄烨的镜头无疑是有观点的。那灰蒙蒙湿漉漉的武汉,让我想起我爸对我说他在武汉上大学的时候,夏天晚上宿舍里根本无法住人,所有的同学都跑到天台上去睡凉席;刚洗完澡还没五分钟,全身又被汗浸湿了。灰雾中的长江大桥,暴雨中的高速,像这座城市中的每个人一样,压抑而茫然。中产阶级被巨大的物质和消费推动着往前走,同时又被极其落后的价值观不停地往回拽。他们是如此脆弱,脆弱到一场大雨就可以洗刷出他们的真面目。大雨中小三的死亡;大雨中秦昊挥下去的铲子;他们以为雨幕遮住了他们不为人知的一面,却不知道他们所做的每件事情都在被人偷窥。从这一点上来说,这个题材也没有那么平庸,因为在娄烨的镜头中,它不仅仅是一个小三和小四的故事,更是一个城市、一个阶层和一个社会的缩影。 写到这里,我不禁想起来中国导演对不同城市的热爱。贾樟柯的山西、宁浩的重庆,许鞍华和王家卫的香港。可惜,没有更多的导演能拍出中国那些活色生香、形形色色的城市。也没有更多的导演,能拍出那些形形色色的阶层。 最后说一下故事和文笔的区别。罗伯特麦基在《故事:材质、结构、风格和银幕剧作的原理》中说到,好的文学天才是常有的,而好的故事天才不常有。文学天才的概念借用到电影上,就是娄烨、贾樟柯这种导演,不管故事好不好,电影永远不会难看。而好的故事天才,在中国的导演中,我只能想到周星驰。编剧或小说家出身的中国导演几乎没有—或者这么说,中国好的编剧或小说家就是凤毛麟角。所以这么看来,借用天涯热帖改编电影的路子也许没有错,毕竟文笔好的人比会说故事的人还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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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乒重热的往事:水一样的少年

奥运会之后,乒乓球莫名其妙地热了起来。12年伦敦奥运会夺金的张继科,远远没有这一届奥运会之后的影响大,迷妹多。我想这是因为这届奥运会中国成绩平平,直到女排奇迹获胜之前,都没有任何爆点和具有真正商业价值的球星。因此,国内官媒大力报道一直战无不胜的国球,重新掀起了好多年都没有人热烈谈论的乒乓球。刘国梁、孔令辉这样的组合被官媒冠以双子星的称号频频出现在台前,与现在的马龙张继科形成有趣的对比,一时间,男女老幼,都找到了自己的萌点,按刘国梁的话说,乒乓球比赛的看台上挤满了迷妹们,不再是送票加免费午餐都没人看的运动了。这句话虽然是对现状的欣喜,却也说明国球之前很长一段时间的流行程度与其地位并不符合。在我小时候,乒乓球还是非常有人愿意看的,尤其是在国乒的地位还不如现在这么无法动摇之前。九十年代看乒乓球赛时,小球大分,比分总是在18,19上胶着,曾经让我心惊肉跳到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到九五年天津世乒赛的时候,孔令辉一举成名,成了全国无数少女心中的乒乓王子。那时候没有腐女一词,CP也不流行,要不然就照刘孔二人的互动,还不得掀起一阵血雨腥风。现在回看当时的录像,又搂腰又牵手,当年觉得正直无比,唉,只能说,现在的社会风气啊……孔令辉真的是好看。不是五官上的好看,就是那种高冷气质,加上坦坦荡荡直来直去的态度让人着迷。与今年的林丹一样,他也是一直到打不动的时候才退役的。他说作为运动员,一定是输的时间比赢的时间多,即使在走下坡路,也是在往前走。2000年乒联小球改大球之后,他一直在很努力地适应新规则,05年还拿到了世乒赛男双冠军,那时候他已经30岁了,而当年的搭档刘国梁成了场外指导。说到世乒赛男双比赛,那真是一个修罗场。比赛的奖杯——伊朗杯是循环利用的,同一个组合蝉联三界即可把奖杯复刻一个抱回家。刘孔曾经合作拿过97和99年的世乒赛男双冠军,当时双子星组合如日中天,两人都觉得是很容易的事,刘想要复刻奖杯,孔表示只要再蝉联一届即可复刻伊朗杯带回家,三届就三届,三届不行就五届。可惜他们在01年被闫森王励勤组合击败,没能把伊朗杯捧回家。01年和03年闫王组合也拿了两届冠军,然而03年正值盛年的闫森出车祸手臂骨折,虽然努力复健但状态再不如前,最后被孔令辉和王皓在05年打败。这对组合说起来比刘孔还虐,包括奥运会名单的生死战。两个天才组合最后都没能复刻伊朗杯。05年孔王组合赢的一刹那,刘国梁激动地在教练席上跳了起来向观众席挥手,眼中泛着泪花。赛后孔令辉搂着刘国梁的肩膀,三个人环绕全场,这场比赛被称为“三个人的双打”,造化弄人啊。   相比孔令辉,我觉得刘国梁更适合当教练。他退役很早,除了兴奋剂的压力以外,也很可能是因为他非常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那种外向的性格,愿意与每个人交流的态度,看人说话的本事,使得他极其圆满地团结了国乒队伍。不论队内有多大竞争,我看到每个队员在采访中都说到“这是一个非常棒的团队”之类的话,可见这个manager水平之高,让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受到了重视,有用武之地。很多人不认为孔令辉会选择教练这条路,觉得他更适合下海做生意一类。他性格是内敛型的,这一点从他和刘国梁比赛中的小动作就能看出来。赢球后刘国梁总是喜形于色,搂着孔令辉不撒手,孔令辉多数时候却都是淡淡的表情,笑得也很克制。伊朗杯领完奖后他撒腿就走,留刘国梁一个人在后面屁颠屁颠地抱着沉重的奖杯,画面非常有趣。但他是一个非常认真的人,执教女队后付出了很多心血,不过我个人觉得女队中至今没有出现像过去王楠、张怡宁式的领军人物,也不像男队中一直有明星球员一代接一代的存在,也许和他识人有关。我继续拭目以待。二十年过去了,当年水一样的少年也变成了乒坛叱咤风云的教练组合,还是双子星闪耀在天空。当然,由cp和迷妹带动的国球风不知道能持续多长时间,但代表着我们年少时梦想的国球、世乒赛、孔令辉、刘国梁、不复存在的男双比赛,却在我记忆中发酵出了感情,每每想起,都像是回到了十几岁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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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盾:近听水有声 Make the Painting Sound

版权归作者所有,任何形式转载请联系作者。作者:waking王小心(来自豆瓣)来源:https://www.douban.com/note/571302862/ 谭盾的解释中,大意是说敦煌处于丝绸之路的中点,南来北往,熙熙攘攘的人群说着不同的语言,有着不同的文化,而音乐恰是沟通他们精神世界的纽带。我个人觉得,首先宗教与音乐是天然联系的。人类在自己无限崇拜的神灵面前,语言是不能表达万一的,只能借助音乐和绘画,建筑和雕像这样宏大的东西,来表达自己的崇敬之情。大音希声,这就是为什么宗教音乐总是最宏伟的,如亨德尔的弥赛亚,如巴赫的马太受难曲,正如最宏大的建筑永远是教堂一样。其次,敦煌壁画中的音乐不但是宗教中的音乐,也是世俗中的音乐。天上、人间,极乐世界总是产生在乐音袅袅中,这是古代人们对美好事物的追求,也是他们对极`乐世界的想象。然后就是谭盾说的,在人来人往的丝绸之路上,不同民族、不同文化的人们用什么交流呢?音乐。音乐是人类的栖息之地,也是打碎巴别塔的最快方法。 所以,在谭盾看来,敦煌是他的梦,而这个梦最大的组成部分就是把壁画中的声响还原,让它发出一千多年前该有的声音。这是他昨天在洛杉矶Getty Center(盖蒂博物馆)两小时讲座的主要内容,也是吸引众多观众远道而来的主要原因。 谭盾一身夹克,一双跑鞋,显得很年轻。英语不是他的母语,而他演讲的精彩程度和英语水平完全无关。他刻意放慢语速,用暂停来制造想象的空间,能看出来他一个情商很高的人。一开头,他就讲到他关于敦煌的“梦”,看到莫高窟里经年累月信`徒的累累白骨而情不自禁地跪下来祈祷,去世界各地找到从藏经洞里运出的乐谱,把它们翻译成现代乐谱,并用自己丰富的指挥、作曲、音乐知识去揣摩、再创造,和加工唐代的音乐。他谦虚地说:“你们今天听到的音乐,至少有一半是正确的。”然而又自信地说:“在所有诠释古代乐谱的人当中,其他人都是学者,只有我一个人是音乐家。”那些用汉字和符号表达的中国五音律并不能百分之百地翻译成现代乐谱,而是需要通过动机、韵律,甚至指法去重新诠释。他找到湖南的百岁老人,聆听他们吟咏唐诗的节奏,将之化入《长沙女》《水鼓子》等乐谱的创作,让千年前只在纸上和壁画上呈现的静态美重新出现在人间。 另一个方面是乐器的制作。经他解释,我才发现敦煌壁画中的许多乐器,不是已经失传,就是进化得面目全非。在昨天演奏的乐器中,有一种是唐代琵琶。现在琵琶是竖着的,而唐代琵琶是横着演奏的。他专门到奈良找到通晓唐代乐器制作方法的乐师,造出了唐代的琵琶弦,那是一种特殊的黄色,奈良的乐师告诉他说,黄色是“禅”的颜色,乐音就是禅的声音。他又到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泉州,找到乐器师傅,用明代的家具木头制造了琵琶的琴身,所以昨天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他从中国带来的琵琶演奏家施文卿怀抱这样一件古乐,演奏着唐代的音乐。音色暗沉而古雅,仿佛白居易笔下的琵琶女。而之后他用葫芦制作的飞天琵琶,更是令人瞠目结舌,因为只有一磅重,所以真正的演员可以把它放在背后,轻易地完成“反弹琵琶”的动作,让东方歌舞团的演员感叹:他们现在可以带着真的乐器演出了。 谭盾的目标是40件乐器和25份乐谱。有了它们,他希望可以在莫高窟前进行一场敦煌之夜的音乐会,甚至写出与基`督教音乐相对应的佛`教音乐,完成世界大同的音乐梦想。我祝愿他的梦想早日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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