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到一篇文章《北京——伤痕累累的古城》,关于北京城墙的拆与建的。从1980年代以来,整个中国都浸入在一种为古老文化、建筑、文物的丢失和毁灭而伤感的气氛中,各种各样的书籍和观点纷纷对当年毛和共的行为加以了最大谴责;随之而来的是对祖宗的文化的怀念,和对古旧事物的崇拜,比如八十年代无人问津的古玩市场今日比股市还火,马未都上一趟央视就吸引了亿万粉丝,上至官员下至小学生纷纷开始学习“国学”等等,不一而足。
我也是这群惋惜和敬仰传统文化人群中的一份子,当然现在这种人群基本已经成为主流人群。但昨天跟一个美国人Ann聊天的时候,她问我,毛为什么要破四旧呢?破四旧和他的执政方针之间有什么关系呢?我想了想,竟不知如何回答。最后我只能说,根据我的想象,他们应该认为自己的一切都是新的,既然建立了一个新政权,那么旧的一切就都应该毁灭吧。其实我对自己的这个答案也非常不满意,因为我不知道旧的东西哪里惹着他们了——苏共也建立了新政权,那文物和古建还不是好好地在那里。
但是更令人惊奇地是Ann对“旧”的态度。我之所以强调她是一个美国人,是因为她的观点与刚才我说的力图恢复历史的中国当代“主流”观点并不太一样。她曾经认识一个台湾女孩,对她自豪地说台湾在保护传统文化,比如繁体字方面比中国大陆做得好得多。她转而向我说,这是女孩的原话啊,我也不知道这是件好事还是坏事。她的这一句“好事还是坏事”让我发现,美国人民对过去还真是不怎么看重。这很可能因为他们确实没什么历史——这点往往是中国人嘲笑的出发点,但更有可能是他们的历史确实不怎么光荣。美国人没有家谱也没有清明节,Ann跟我说,这是因为他们的祖先从旧大陆来的时候往往身无长物白手起家,他们压根就不希望记住过去的历史。是啊,谁会在衣食无忧的时候想到漂流海外呢?
我向她承认了这一点,说很多地方台湾文化确实比大陆更抱有传统精神。我跟她说,大陆的历次运动已经把几千年儒家和佛教教导人民之间的那点儿友善态度已经消灭光了,这是现在整个大陆社会最要命的一点。比如说,我在美国大街上遇到一个陌生人,我会default把他当成朋友,首先摆出友善的态度对待他,至于他到底是怎么样以后再说;但在中国大街上遇到一个陌生人,我首先会怀疑他是敌人,骗子,要饭的,敲诈,抢劫,等等,总之是有所图,我下意识地不会摆出好脸给他。至于快递、外卖,基本上不会有人和他们打招呼,除非大家熟了之后,我知道你是好人,那我们才能成为朋友。其实哪里有那么多坏人呢?但人和人之间就是总绷着一张脸。
扯远了。说回到新与旧的问题,美国人不认旧,也没有旧的东西,在他们的世界中一切都是向前看的,永远有着傻呵呵的乐观精神;中国人愿意回顾,愿意讲述几千年的家族历史(每个父亲都会给自己孩子讲,我们家是xxx地方来的吧);愿意留着城墙,繁体字,甚至念私塾读论语的传统。我没有办法去判断这是对是错——正如我没有办法了解为什么当年会拆北京的城墙一样,只是突然发现,对于新和旧,我们在五十年前有一种看法——那时候几乎没有人关注文物,没有人觉得拆城墙“不对”(是发自内心地觉得不对,而非政治正确与否),而在五十年后有了完全相反的一种看法;而大洋彼岸的人们,他们也有自己的看法。我仍然是惋惜和敬仰传统文化人群中的一份子,仍然惋惜北京古城的变迁,这种看法是个人的,不会随着新的什么运动或思潮的看法而改变(假如有的话),但我在思考,在某些事情上,是否没有对与错的问题,而仅仅是各人与各人之间的区别。
有趣的是我们的国家总想把个人的事变成国家的事,民族的事。这一点真是50年没变。几天前跟朋友辩论,她说中国最好提倡儒家,我说搞宗教自由不就行了,自由传教,但谁爱信什么信什么。她说你以为美国所说的政教分离就是真的分离吗,我说当然不是,但这是个态度是个姿态,其实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儒家的影子,想抛都抛不掉,但是作为国家没必要提倡哪一种宗教。我说你不怕国家利用你们儒家吗,她说历史证明国家都是被我们儒家利用了。最后我们谁也没说服谁。
“您的评论正在等待审核? ” 这是什么新东东?! 博主审核吗,我赞成。就怕是什么恶势力要审核!
不是,是我审核。不知道怎样才能去掉这个东东
没事,博主有权审核,呵呵